本来对新造的饶州古镇并无多大兴趣,一向对于仿建的新物不那么热情。但因为那里有九鑫茶庄,还有危老师的涌金泉,有了人的因素,自然就变得不一样了。走进古镇,白墙青砖黑瓦的徽式建筑似乎把我带到了明清时期,高挂的灯笼和纸伞更是给古城增添了喜庆的气氛。因是节假日,游人如织。这里,标志性的建筑要数颇具规模的淮王宫了,走进朱漆大门,里面雕梁画栋,令人眼花缭乱,檐壁上雕刻的人物和动物画栩栩如生,里面有几个天井和庭院,数个房间。遥想当年淮王,住在这么气派的宫府中,该有多么荣耀和尊严。转了几圈,好不容易才在别人的指引下找到涌金泉。只可惜,已经关门,危老师也回到山东了。斜对面就是九鑫茶庄,胡小妹董事长恰好从浙江卖茶回来,一脸风尘。我们对面而坐,看她泡茶品茶,嫩滑的*金叶在口腔里盘旋,一股清香久久萦绕在口舌根部,满口生津。喝了几杯茶,她也慢慢缓过来了。就着茶,谈人生。她侃侃而谈,一股英气和豪气让人折服,这个真性情的女强人,在我面前就如邻家女孩,一见就欢喜。这是一个美好的夜晚,茶里见人生。第二天,好友带我去解放街看老房子。相对于古城,我更喜欢这里。我更喜欢看到真实的场景和生活。老街,还保留着一些木质结构的老房子,大都是两层高的,有些房子里还住着人,斑驳的外表似乎在诉说着一些陈年的旧事。在门口坐着的大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慈眉善目,面容和蔼。
记得读高中的时候,好友雪子就住在这一带,叫半边街的地方,我那时在城西的二中读书,她在城东的食品厂上班,住在舅舅家里。偶尔,周末,我会跨越整个鄱阳城来看她,也去过她厂里喝汽水。如今的解放街,已变得面目全非了。但,留下的是回忆和美好,是历史,是一份念想;真希望这些老房子能一直保留下去。转过去,是湖夹埂。我们和曹叔打招呼,去他后院看湖水。他家真是个好地方,建在高地上,视野开阔。后院临湖,种着一些果树。对岸是桃花源记楼盘。他望着对面,不无悲伤地说:我们这块住了多年的家园,也要拆迁了,尽管我们不乐意。看着他无望的眼神,我的心里也生起一股忧伤。前不久在广州*埔一带,因为要发展美丽新农村,连片的村庄都在拆除,我朋友的村,几千人的大村“何棠下村”也未能幸免。看着他失落的眼神,我感叹:一个失去了家园的人。以后,湖夹埂还会存在吗?怕是连这个名字也跟着消失了……世事变迁,其中有进步也有遗憾,自有旁人说。昨晚胡董约好了带我们去茶山,茶山也是我向往的地方,鄱阳竟然也有自己的茶叶了,这令我欣喜。一路奔波,车子转进一条岔道,是游城乡的地盘。看到朗埠村的标识,那是我奶奶的娘家呢。小时候,我们几个去朗埠村拜年,总是会带回一些板栗。而八十高龄的爷爷也是在独自去朗埠村的路上过的,听到消息,我带着爱华弟一路寻一路问,去找爷爷,心情复杂得很。世事无常,爷爷奶奶已经离开多年了,他们的音容笑貌还留在我脑海里。越往前开,视野越来越开阔,两边都是低矮的山丘。不时有红艳的杜鹃花闯进眼帘,开车的原汁不时发出一阵阵惊叫。我心里也在欢呼,我喜欢这些原生态的景致。车子在马路边停下,茶山到了。几个人在一边磅摘好的茶叶,金*的茶叶在闪烁。我们一人背了一个篓子,就在路边的茶园里摘起茶来。在胡董的指导下,我们费力地睁大眼睛,小心翼翼地辨认着,一茶一心,用指腹轻轻地把它掰下来,放进腰间的竹篓中。我们或站或蹲,不一会就感觉腰酸背痛,这些茶树种下去只有五年,还不到膝盖的高度。我看到,许多采茶人都带着个小凳子,一步一移,倒也轻松许多。
过足了采茶的瘾,我们几个又在茶山上合影。到了午饭时间,胡董带我们去饭堂用餐。她一时兴起,随手拿起*瓜和云南小瓜剁了起来,说是要给我们亲自做几个菜。这个女人,似乎没有她干不了的。噼里啪啦,一阵功夫,几个菜端上桌,就着罾饭,别有风味。饭毕,去工厂看制茶。碧绿的茶叶源源不断地送过来,装好在一排排茶槽里,工人一箩筐一箩筐地把它倒进机器里,自动分拣均匀搅拌,然后在设定的温度中烘烤,烘烤后又用钢丝筛筛匀,放一边摊凉。看着那些钢丝筛,我想起以前,母亲筛米的时候,也是这样,只不过用的是竹筛。一转念,我也拿起筛子,转动起来。时空模糊了记忆,母亲已经远去,我还在。心里感念着,这样的体验真好。双手捧起一捧茶叶,让它们从指间滑落,看着它们如精灵般地跳动飞舞,眼眶有点湿润。我想去山头转转,我要度俯瞰整个茶园,亩的茶园在我脑海里不知道是什么概念。半路上,水菊子花长得繁盛,茶园里也不时看见郁郁葱葱的野苋菜。我和哥姐就去乌龟山摘过野苋菜,剥了皮,把它们切成一段段,随便炒几下,鲜美无比。再往前走,一簇簇杜鹃花盛开着,原汁和我每人摘了一大束,我把其中一支衔在嘴里,造势照相。我们举着鲜花,在山顶上呐喊:“我是王,我要做这里的女王。”声音飘荡在空气中,激扬豪迈。极目四望,周围都是错落有致的山丘,漫山遍野都是茶园,远远地有一条河流,还有村庄和炊烟。时间关系,不敢久留。看过领略过,已足。来到双港蒋家村后,泊好车。抱着杜鹃花上山,去拜祭洪迈。一路上,发现蒋家先人的墓都修得豪华大气。洪迈的墓却显得简陋,对联还似乎弄反了位置,对面,一块白布上简单地介绍着他的生平事迹。我们恭敬地把鲜花放在他的墓前,地上,已有一些花烛,看来,已经有一些人来拜祭过了。想起他与苏轼同是高官,官至副宰,兄弟儿子都大有学问;但他们却远不如苏家人声名远扬。唉,同人不同命,奈何!
下山路上,遇见一戴眼镜后生刚停好车,车牌号是东莞的,随口问了一句,原来他们也是洪氏后人,专程来拜洪迈的。我相信: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他们,纪念他们。蒋家村背倚笔架山,面临鄱阳湖;依山傍水,是难得的风水宝地,出过不少名人。难怪洪氏会选择此处安葬。对面,围建了鄱湖半岛。右手边,几个小岛恰到好处地躺在那里,倒影在水中若隐若现,野鸭子不时浮出水面,自在地游弋着。来到人工沙滩边,水清澈透明,湖浪冲击着岸边,发出一阵阵悦耳的声音。我们蹲下,把这些声音录下来。对岸,不知道是湖的哪端,烟波浩渺的鄱阳湖,无边无际,辽阔无垠。鄱阳湖是广义的,家乡也是广义的。我很欣喜这次看到鄱阳更多的地方,而不仅仅是我自己家乡的一个村落。如果有可能,今后,我会走遍鄱阳的每个地方,彻彻底底地了解每个地方。正如鄱阳湖是母亲湖,母亲的胸怀是宽广的,她能容得下所有孩子的怀抱。回程路上,见到路边草地上有许多水菊子,我们情不自禁地俯身,认真地摘了起来,大自然的馈赠是最好的礼物,我们像孩子般欣喜,开心。似乎回到了小时侯,在草洲上采摘野菜的时光。夜幕降临,挥手告别鄱湖半岛,驱车回程。找到了慕名的“老解放街老头子炒粉”店,先点了炒螺蛳,用牙签把鲜美的螺蛳肉放进嘴里,那个酸爽脆,似乎又回到了读书时,去电影院看电影的时光。那时,我们喜欢每人花五毛钱,买一袋螺蛳,边看电影边吸着味辣鲜美的螺蛳,感觉这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了。生活,有时候,越简单、就越容易获得幸福。一碗猪肝汤放在眼前,里面漂着几片菜叶,这也是家乡的味道。妈妈以前偶尔会买新鲜的猪肝滚汤,那种鲜味至今难忘。炒米粉端上来了,不油不腻,里面肉菜均匀,味道真好!鄱阳的炒米粉一直很有名,到现在依然受宠。特色美食代代传承,才有发展前景。
花园里今晚有戏班子进门,是鼎鼎有名的鄱阳县赣剧团。老天爷真是眷顾我,让我碰上了这么好的机会。去到台下,已经座无虚席。观众大部分是老年人,也有年轻的。我们挤进去,找了一个角落位置。好戏刚开始,前面的人挡住了视线,只好站在长凳上,凳子另一端的人有时突然站起离开,我几次差点重心失衡,摔到地上;友适时伸过脚来,帮我稳住。台上的演员戏服美观,妆容漂亮,嗓音嘹亮,两边有大字幕打出。观众大都安静看戏,我们偶尔低语,讨论着剧情。不知道多少年没看过戏了,咿咿呀呀的饶河调传进耳膜里,全身每一个细胞都为之欢欣。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戏迷,我也是听着这些戏长大的,它们陪伴了我许多时光。身后,不时有烟花绽放在夜空,小吃摊档上飘来炸油条和烤串的香味,我们却沉浸在戏里,讨论着锦绣玲珑的美好。友说:下次你来,也要点四付药;我答:我只点锦绣玲珑。夜色朦胧,锦绣未央。竟然舍不下了……聚是偶然,散是必然。期待,锦绣玲珑的那天。
作者简介何晓霞,江西鄱阳人,现居广州
作者/来源:香落尘外作伴结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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