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州地面上有很多柿子树,哪朝哪代、何人组织大面积栽种的,不知道。往年坐在厂房顶上望向围墙外的村落和田野,春夏秋是满眼的小麦油菜柿子树,入冬后,铸铁一样黑色枝干的柿树就成了田野景观树。这里的小柿子真好吃,品相好,熟透了像小灯笼,一包甜汁,无核,天然果冻,闭上眼一口吸进去,柿汁儿特有的细密的凉甜不仅沁人心脾,而且直透后脑勺,简直快意无比。前几天在西安的某个巷口秤了10块钱3斤的小柿子,玩手机的小贩傲娇地说柿子是从潼关运来的,一斤单卖四五块。柿子大如杏,柿核也不客气地大如杏核,吃进嘴里尽咕啜它的皮骨了,不美,不由想起了橘生淮南的故事,套在这儿,就是柿生河东了。这是腹诽,没啥道理。听老乡说蒲州柿子在清朝时是进贡皇室的贡品,和唐朝的广东荔枝一样,属上品——老佛爷吃了心欢喜嘛。
老太太喜欢吃软柿子,坏人也喜欢捏软柿子,软是唯一的关联,不是因为老佛爷,也不是别的。吃软柿子要功夫,十根指头都要长脑子,要配合起来,轻则揭不了皮,重则崩溃满满两手,当然,弄好了,一口一个,甜到你后脑勺没知觉。
蒲州柿子多,不是夸饰和虚言。三四年前和一个卖柿子的老汉闲聊,他卖柿子仅仅是为了换几包烟钱,地里的柿子没人摘,一是大部分年轻人都在外面务工,看不起这东西。二是雇人工太贵,一天一百,雇不起。三是柿子下来卖不到价钱,烂在手上就两头亏了,所以好些柿子就自生自落了。去年冬天闲逛,看见野地一棵挂着小红灯笼的柿子树,想摘几个,走近几步,脚下就接二连三踩爆了枯枝落叶覆盖的烂熟的柿子,溅得裤角上都是汁水,赶紧蹑手蹑脚原路退回路上。那天在村道边看见大堆的贩子们卖不了倒掉的柿子,非常可惜。
灯笼小柿软又甜,集市价一斤两块,在钱不值钱的今天,真是物美价廉。俗话说“瓜桃李枣一季”,现在反季的大棚水果充斥市场,有其形无其味。柿子也被篡改出一种“水果柿”了,口感是清脆的塑料味。好在蒲州的野生柿子还在,还多,集市上还有拣零钱的老孺摆卖温好了的软柿子,所以还可以赶趟趁季,吃它一堆。
人老了,在别处就呆不住了,一是没熟人,一是,没熟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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