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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素心,原名徐义萍,中国西部散文学会会员,作品散见于《诗选刊》《鄂尔多斯日报》《中国西部散文学会》《鄂尔多斯集团报》等报刊。
我把故乡弄丢了。
青春岁月,爱情就像田野里的一片罂粟,净白的花蕊吐着梦幻般的幽香,一旦浸染就会沉溺其中,我亦如此,于是,青春跟着爱情的味道一起在陌生城市的街头巷尾里飘荡,那时以为只是暂时的离开故乡;十年后,城市四角的天空,缥缈的不再是五彩缤纷的梦想,于是我遁入戈壁,离故乡又远了一大截儿,那时,竟然还以为累了倦了就会回来,倦鸟尚知归巢,游子何须白发吟。然而,二十年后,我就像一棵沙漠红柳,盘根错节的根须深深的扎在*河岸边,拔不动挪不动。这时,我阔别故乡已经21年了,到此刻,才幡然醒悟,自己把故乡弄丢了,一转身就是一辈子的无奈,常常伴着一缕缕乡愁挂在眉梢儿,挂在树梢儿,挂在远处的云岭青山,挂在年复一年的季节里,心底也因此时常涌荡着浓浓的乡情。
故乡索伦位于大兴安岭南麓,“索伦”系满语,汉语意为“狩猎的围场”,17世纪末,清朝康熙皇帝北巡到此狩猎,见这里山川形胜,紫气缭绕,巍峨的群山环挽着一椭圆形盆地,三条银带般的河流依山环绕,河谷林带中不时有飞禽走兽出没,于是,康熙大帝认定这里是一方风水宝地,下令将此地辟为御用狩猎场,并派兵丁常年驻守于此,“索伦”一名遂从此流传下来。
笼罩故乡的群山,山峦叠嶂,雾气蒸腾,苍翠的原始森林到处是古生老树,虬枝盘旋,白桦树、青衫、松柏、橡子树遍布群山,山里野生资源极其丰富,动物有黑熊、野猪、狼、狍子、獾子、狐狸等,飞禽类有乌鸡、榛鸡(飞龙)、野鸡、沙半鸡等;植物有*花菜、蕨菜、紫花脸蘑菇、白花脸蘑菇、白蘑、草蘑、黑木耳、猴头蘑;野生药材有玉竹、柴胡、甘草、防风、*芹、桔梗等几十种。
富饶而宁静的土地,滋养山里一代又一代的人们,也滋养了我丰富的情感,时常独自在这段优美的岁月里散步,听风听雨,听鸟唱蛙鸣,低眉顾盼时都是故乡的身影。
故乡的春天,地气刚刚转暖,山林里就整日白气缭绕,白气又拢成薄雾,一望无际的松涛林海,不断地翻滚着薄雾,慢慢的散成一条薄纱,挂在半山腰,如仙境一般。沉睡一冬的土地,此时尽情地舒展着腰身,吐着清新的气息,山坡上的杜鹃花静悄悄的凌寒绽放,春雪也常常应景而来,梅红色的杜鹃花在白雪的掩映下极其妩媚,一朵朵像落入人间的花仙子,美得不染一粒尘埃。
故乡最美的季节还是夏季和秋季。郁郁葱葱的白桦树、松柏,枝繁叶茂,密密匝匝,高耸入云。山风吹来,松涛阵阵,一股松油和蒿草的气息浓烈的弥漫着,吸一口,整个身心都醉了。三条主要河流洮儿河、哈干河、满族河悄悄地流淌着,清冽的河水聚集在河床的凹处,这些凹处也聚集了成群的白鲢、泥鳅,人们常常三五成群,在此撒网打鱼。打上鱼后,在岸边支起简易的架子,就地烤鱼,白鲢味道鲜美,营养丰富,尤其雪后的白鲢,满脑肥肉,味道最美,因此白鲢也称为“雪鲢”。
秋日的傍晚,斜晖下的群山,时常披上一层橙色的霞光,金光闪闪。有时,天边再挂上几片红彤彤的火烧云,山区又顿时像披上金色的轻纱,曼妙无比。半*半蓝的天边,就像被淘气的孩子不小心打翻了调色板,五彩纷呈。林中暮归的小鸟,叽叽喳喳的叫声此起彼伏,像一个天然的交响团,有的在呼唤伴侣,有的在呼唤幼鸟。最活泼的还是小松鼠,高贵的翘起长长的尾巴,一双黑黑的眸子*怪机灵的转动着,在树枝间飞快的跳来跳去,也不怕人,有时还到山民的菜园中做客。
这时暮归的山民牵着牛车,呦呵着吃得饱饱的牛羊,牛车上拉满了各种野菜、蘑菇、木耳、药材等,孩子们的小篮子里也装满了各种野果子,蓝莓、山葡萄、毛酸浆(一种又酸又甜可食用的植物),这时的山里浑然天成一幅“牧人驱犊返,猎马带禽归”的优美画卷。
冬天的故乡是寒冷的。一场大雪会让崇山峻岭在银装素裹中度过整个冬天,有时,一夜醒来,屋门会被大雪封住。放眼望去,白雪皑皑,忍不住也会令人发出“江山如此多娇”的感叹。
雪天自有雪天的乐趣,扣鸟、套兔子、撵野鸡和沙半鸡是山民雪天常干的事情,经过烧烤烹炸,天然的野味会让雪天美妙无比。
山民们也常在雪稍融化时,进山储备一年的烧柴,在山林中砍伐些许杏树枝子、榆树枝子,或拾捡枯干的树木。大人们常用大一点的树枝做成犁爬,犁爬上放满烧柴,借助山里的雪道,从山顶往山下运输。孩子们则仨俩成群,在沟壑里滑冰或滑雪,冰车和冰钏都是孩子们自己做,蓝天白云下,松涛伴着孩子们欢快的嬉笑声飘满整个山谷。
岁月总是一晃就老了,而记忆中的故乡依然是青春时的模样。我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同贺知章一样,迟暮之年才能回归故乡,低吟“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的千古绝唱。
走过千里万里的路,跨过千重万重的山,漂到海之角天之涯,总觉得那一方山水最美,最让人牵肠挂肚。滚滚红尘早已淹没了青春的单纯和梦想,游离不定的眼神时时出现故乡莽莽的群山,脚下一丝亮晶晶的乡愁,抽得越来越长。故乡从不问我去向何方,我也只知道向前追逐着山那边的一抹霞光,一路上斑斑点点的回忆里,最不能忘怀的是故乡,不管岁月如何苍老,我都会在云里瞭望故乡的青山,或者今生只能这样了,在丢失的故乡里流浪。
我不忘故乡,故乡可还认得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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