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年会交接
左起:章海宁、马国兴
章海宁
海宁一直瘦,他有点自卑。不过在郑州读书年会上见到陈子善先生,海宁就开心了:“你看,先生比我还瘦。”果然,他俩站在一起,全是杨柳细腰,让人恨煞。
海宁在这一次读书会上频频亮相。第十七届读书年会定下来要在哈尔滨开,他上台与第十六届读书年会东道主、郑州的马国兴交接。此前,主持人子善先生介绍他时,笑道:“今年本来就该是哈尔滨的,海宁谦虚了一下,就让给郑州了。”台下哄笑。真实的情况是,郑州市文广新局领导到诸暨争夺主办权,海宁只好让步。
海宁办事,向来不惜力气,也执着。从年天津读书年会,海宁代表哈尔滨申请主办权;然后到张掖,再次申请;从海边到戈壁滩,又一路追到江南小城诸暨。他不紧不慢,不急不躁,就像他的语速一样软糯与平和。最终“抱得美人归”,他亦不狂喜,他就是这样的素心人。
海宁是萧红研究者,主持出版过不同版本的《萧红全集》和多部萧红文集。年,我去哈尔滨探访萧红,与他偶遇。素昧平生,在黑龙江大学出版社一楼那间小屋里,他带着南方人糯而软的口音,向我说着萧红。说了一下午,好像我们不是刚刚认识,而是相识了许多年。我想,那是萧红在暗中用力撮合吧。第二天,他带我去萧红中学、东兴顺旅馆(现在叫玛克威商厦)、老街、医院、道里公园、欧罗巴旅馆(现在是一个银行的办公楼),还有商市街(现在叫红霞街),边走边讲。感谢哈尔滨,这些地方竟然都完整地保留着。后来,又派他的一个女研究生带我去呼兰县(现在成了哈尔滨的一个区)。在我走之前,他又陪我去阿城(萧红的老家)。
在哈尔滨期间,正好赶上海宁的生日。他与鲁迅及端木同一天生日。那几天下了秋雨,哈尔滨已经很冷了,但海宁还穿着那件带条纹的衬衣,袖子半挽着,露出黑瘦的胳臂。我到商场买了一件羊绒毛衣,送他。那天,他带了夫人。夫人说,为研究萧红,海宁辞去收入丰厚的记者工作;为搜寻萧红作品老版本,以及建立萧红文学馆,二十多年来他花费十五万元。在酒席上,他妻子喝了几口酒,脉脉地看着他,说:“家里除了书和猫,什么也没有。都买书了。你看,他什么也舍不得,这样瘦。”她的眼泪涌出来了。海宁有点不知所措,碰碰妻子,不想让她说下去。
他没有车,带着我走街,主要是步行、坐公交车。我主张打车,他说,不远不远的,走走就到了。在人潮里,他灵巧地游走,走过一段,回头张望我。我走得脚生疼,他没有,他说习惯了。
《落红记》出版后,正赶上《*金时代》在哈尔滨首映——这个活动也是海宁一手策划的,他告诉我,首映当天开新书发布会,第三天还要在书香门第搞一场读书会。我通过他策划的一系列活动,更加了解了他。他瘦弱的身躯里,有着北风一样的力量。
那一次,他的萧红文学馆已经建起来,他说是一个朋友把闲置的房子让出来做的。文学馆在一小区一楼,院子里种了许多鸡冠花,还有一种垂着长长猫尾巴一样的花,又红又粗。海宁说,一次在田野上采摘了许多挂在窗户上,图好看,没想到它们就蔓延开了,长了一院子。进门就看到萧红巨大的照片,三幅。满屋子书架,书柜里放着海宁半生千辛万苦淘来的各种民国时期萧红作品版本。墙角土陶里放着芦苇,在*昏里瑟瑟的,有点怕冷。茶桌清寂,好像相守的人刚刚离去,尚有茶烟飘荡。在书架一角,有萧红的浮雕铜像,下面挂着一大束植物——一串串“红灯笼”。海宁说这叫“红姑娘”,只有在黑龙江才有这种红的。我想起秋天时中原也有卖的,但是果实外面包的壳是*的。当年在上海,许多朋友喊萧红“红姑娘”。见我痴痴地看着,海宁马上摘了一个“红姑娘”,又在门外摘了一小截“猫尾巴”,放进信封里。“植物控,拿回去院子里种种。”他笑笑,看着我说。
在萧红文学馆步入正轨之后,海宁把三十多年来珍藏的两千余册萧红研究资料,悉数捐给了黑龙江省图书馆。至此,萧红文学馆变成了省图书馆的一个馆中馆,海宁兼任该馆执行馆长。
海宁喜欢猫,他养了两只大白猫,一个十岁,另一个九岁。他甚至还搞了猫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