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也是这般背着我。母亲边嚼山楂边说。母亲腿脚还好。
日暮时分,走进老宅小院,母亲正在厨房刷碗,抬头看到我,眼神顿时生动起来“你咋这个时候回来了?吃饭了吗?”
“出差回来,下了火车,过来看看你。”想到两小时前吃了面包,不愿劳烦母亲再生火做饭,正要开口,母亲已读懂了我的心思,不再多问,打来热水让我洗漱,又返身回屋做饭。
泡脚的功夫,一海碗热气腾腾的葱花鸡蛋面叶汤已经摆上了桌,还加了肉末和芝麻叶,香气诱人。我狼吞虎咽吃着,母亲笑微微看着,有一搭无一搭跟我聊天,说后山上的果子成熟了,邻居摘了许多。
前几年,母亲腿脚还好,喜欢后山挖野菜、摘果子,后来爬不动了,看到邻居从后山回来,心生羡慕。
“明天,我陪你上后山。”母亲一愣:“你不回去上班么?”“我请一天假嘛。”“可不行,不能耽误你上班。”母亲嘴上撵我回去上班,心里还是希望我能留一天。“不耽误,我把工作安排好。”
躺进被窝里,旅途疲劳很快消散。乡村的夜晚格外安静,听着秋虫鸣叫,晚归人的脚步,以及蛐蛐的轻唱,脑海中浮现出童年的画面,不知不觉入梦了。
次日一早,吃完母亲烙的葱花饼,娘俩便出了门。一路上,我们不停跟人打招呼,母亲笑盈盈地告诉每个人:“儿子特意请了假,陪我去后山登高。”
后山变化不大,那条进山小径是儿时玩耍的地方。母亲指着一丛丛盛开的野菊花说:“这花儿开得真好,我腿脚好的时候,每年都采它晒干泡茶喝。有一年你上火害眼,我给你缝了个菊花枕头,你可记得?”我点点头:“用那个枕头睡觉格外香,我出差都带着。”
继续向上走,晨雾散开,一缕霞光斜射过树叶缝隙,洒在我们身上。梧桐、银杏、乌桕、紫叶李,或金*、或艳红,涂抹着秋天的颜色;蒲公英、牵牛花、紫茉莉、野菊花,吐露着秋日的芬芳;野酸枣、无花果、刺梨、灯笼果,如宝石、似玛瑙,传达着秋野的喜悦。
母亲突然欢喜地说:“今年结了这么多果子呀!”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只见好大一棵山楂树,茂密枝叶间挂满红彤彤的果实。山里的山楂酸度适中,是母亲的最爱。话音刚落,母亲放开我的手,紧走几步,伸手去够果子。我忙跟过去:“我给你买的山楂直接寄到家里,你不吃,非要爬山来吃这野生的。”母亲边嚼山楂边说:“我就喜欢这个味儿!”
“这棵银杏树长这么大了!”母亲又发现了“新大陆”,“前几年我来这拾银杏果,它还没那棵柿树高呢。”秋阳下,那颗银杏一树金*,灿烂生辉。母亲挽着我的胳膊絮絮地说着,我静静听着,走了很长山路也未显疲态。
离山顶还有段路,母亲的脚步迟滞起来。我说:“我背你吧。”母亲摆摆手:“不用,咱歇会儿,下山去吧。”我俯下身,不由分说背起她,稳步向山上走去。想起儿时,每每我犯懒不想走路或生病,母亲也是这般背着我。那时,母亲头发乌黑、脸色红润、手臂有力、脚步轻快……
背着母亲爬到山顶,阳光正好,她看着四周的风景,兴奋地问这问那。秋风和煦,一种平静愉快之感充溢心头,未想到,背着母亲登高,竟会如此幸福!
(作者供职于淮南矿业集团煤业分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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