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一辈子,路上总有许多不平坎坷,总不能一瞧见坑洼就绕开了!我要跨跨看,拿泥沙填上,搬石头铺平,兴许走过去便是一条通途!怎能一遇到不如意,就否决了好容易相来的人家!
这是明兰与贺弘文的婚事遇到坎坷时,明兰用来安慰祖母同时也是安慰自己的一段话,明兰一生经历四次婚姻的选择,唯有与贺弘文是认认真真地相看准备的。
然而人的一生,很多事情并不会因为你的认真而得到一个好结局,相反,越是认真对待的事情,最后越是让你失望。
贺弘文就是一个让明兰和祖母都很失望的人,原本他是祖母千挑万选选出来的人,贺家虽不是富贵之家,但却也是万里挑一的好人家。
贺家是医生世家,有丰厚的家产,还有清廉的名声,家中也有为官的人,而且贺弘文有本事又努力上进,非常温润体贴,是个不可多得的夫家人选。
可是最后明兰选择放弃了贺弘文,原因是贺弘文的表妹曹锦秀,不是因为曹锦秀和贺弘文感情至深,也不是因为她没法子拿住曹锦秀,而是因为同情。
面对这个把表哥当做最后一根稻草的曹锦秀,难缠的曹姨母,拎不清的贺母,以及举棋不定的贺弘文,明兰选择自己退出。她没有办法去面对这样一个对她没有任何威胁的女人。
而对于曹锦秀,明兰的退出并没有成全她的心愿,贺弘文依然不愿意娶她,或者是纳她为妾,曹锦秀的人生,一片黑暗,她拼尽全力,最终也没能走出深渊。
1、官宦小姐,锦衣玉食,一朝天子怒,沦为奴隶曹家虽不是什么豪门大户,却也是官宦世家,可是因为曹老爷贪污受贿,所以成为了先帝整治朝风的一批刀下*,全家被下放。
拖家带口地被连累,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不算冤,欲戴其冠,必承其重,她的父亲贪污受贿的时候,她们跟着享福,获罪流放时,跟着受苦也是合情合理。
虽说曹姨母为了逼贺弘文纳曹锦秀为妾,泼妇般缠着贺家和明兰的举动实在让人讨厌,但对曹锦秀,我始终如明兰那般,并不讨厌,反而觉得她很可怜。
曹父犯罪被流放时,曹锦秀才是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好日子没过几年,正是最天真烂漫的年纪,就经受了颠沛流离的苦。
一朝一夕之间,从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养尊处优大小姐,变成一个吃不饱穿不好,还要被人辱骂鞭打的罪奴,这是何等的落差。
然而这些折磨还不算什么,后面还有更深的深渊等着她,而这个深渊,也成为了她一生抹不去的耻辱,从此再也见不得光。
被下放到凉州后,因为是罪奴身份,之前硕大的家业统统都被抄家,到了一个荒凉的地方,要重新生活,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情。
一大家子十几张嘴等着吃饭,还要被逼着做繁重的活,为了让日子过得好一点,曹锦秀的父母先后把她的庶弟们卖给别人当仆,而那位未绽放的花骨朵般的庶妹们,则是嫁给一些有钱的七老八十的老头子当小妾。
曹锦秀是正房嫡女,又跟着父母过了几年,凉州地处荒凉,连一口干净的水都喝不上,连井里打出来的水都是咸涩的,喝上几口,脸都会肿起来。
后来卖弟弟妹妹们的钱都用完了,没有办法,曹父曹母只能把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曹锦秀也卖给了一个有钱的千户做妾。
那家的正妻是一个彪悍的女人,那一年多的时间,曹锦秀被灌了无数的红花,导致不能再生育。
那个男人对她也不好,因为曹锦秀不情愿嫁给她,就整日以泪洗面,那男人说她哭走了他的官运,就对她又打又骂。
后来新帝登基,大赦令下来,曹父曹母把所有的银子拿出来,把曹锦秀从那个虎狼地救了出来,原本像他们这种罪奴,就算是大赦天下,他们也不能回京的。
顾廷烨算计着娶明兰,就利用自己漕帮的关系,把曹锦秀一家从凉州运送到京城,又给了曹锦秀一丝能够脱离深渊的希望。
2、回归京城,罪奴身份,表哥是最后一根稻草曹锦秀与贺弘文从小青梅竹马,若不是当初父亲嫌弃贺家,觉得女儿这等容貌,必然可以嫁个更好的人家,曹锦秀与贺弘文早已鸳鸯成双。
她想起她与贺弘文的小时候,她喜欢石榴树上的花,表哥就爬得很高给她去摘,后来跌下来,惹得姨妈又气又急,可表哥死活不说是替她去摘花,只说自己顽皮……,每年上元节,表哥都亲手做一盏小灯笼给她,有时是莲花,有时是小兔子……
这些美好的记忆,是曹锦秀这么多年生活在泥潭中,唯一能够安抚自己内心的东西,每当午夜梦回,她最害怕的,就是表哥忘了她。
可是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怕什么来什么,当她怀着满心的期待和爱意,冒着被杀头的风险奔向表哥时,表哥已经有了谈婚论嫁的对象,与她的青梅竹马之情,已然早已被忘记到九霄云外。
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她不是不知道父亲母亲一直都是贪图利益的人,要不然也不会连累得一家人都走上了逃亡之路。
她被那个千户的妻子灌了红花不能生育的事情,她一直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当爹娘把她救出来时,她本不想再活下去了。
她知道,像她这种破了身子,又不能再生育的女人,是没有人愿意娶的,哪怕就是嫁给五大三粗的男人,也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她也知道父亲母亲这次带着她回来,就是要靠她重新笼络贺家,虽然从前曹家得力时,父母看不起贺家,但是如今这个身份,能够抓住的稻草,也只有贺家了。
而这跟稻草的切入点,就是没有主意,耳根子软的贺母,从前父母把她卖给千户时,她拼死挣扎,而如今父母这份算计,她却乖乖地配合,因为,她真的喜欢贺弘文。
她的第一步,就是找贺弘文哭诉,把她这些年受的苦都说给他听,激起他的同情心,然后用青梅竹马的回忆,让他怜惜她,然后两人旧情复燃……
原本她以为她可以靠从前与表哥的感情,把他的心挽回,可是当他看见明兰的那一刻,她知道她彻底地输了。
盛家六姑娘,果然像姨母所说的那样,标志大方,说话谈吐样样得体,光是自己看着都找不出任何缺点,也难怪表哥对她如此上心。
3、拼尽全力,卑微乞求,终究还是没能拯救自己曹锦秀看到明兰后,她知道自己再也挽回不了表哥的心了,相比之下,明兰是明媚的,知书达理的,有美好的家世背景的,而曹锦秀是黑*的,消瘦的,病弱的,枯萎的,没有一点光彩的。
于是曹锦秀只能求明兰,求她给自己一个容身之地,让她能够有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站在明兰的角度,丈夫与自己还未结婚就已经有了青梅竹马的表妹,自然是无法接受的。
可是站在曹锦秀的立场,这点请求,也并不算过分,若是明兰能够接受她,她也能如自己承诺的那样,做一个安安分分,默默守护表哥的良妾。
明兰声利词严地拒绝了她的请求,表哥的心完全在明兰那边,于是她放下了尊严,放低了姿态,跪求明兰:
盛姑娘,你瞧瞧我,哪一处都比不上你的,你就可怜可怜我吧!……这些年来,我过得生不如死,不止一次地想一死了之,只想着能见表哥才活到今日的,求你了,求你了……
我听贺老夫人和我姨妈常常夸你,说你人好心又善,素日里也常布施行善,你便当我是路边的要饭的,可怜可怜我吧!我什么都不会与你争的,我也争不过,只求常常见着表哥……”
若不是被逼到绝境,谁又愿意自己糟践自己呢?可是曹锦秀并不知道,一个表妹给表哥做妾,背后竟有那么多牵扯。
当明兰再一次出现在贺家,与自己的母亲谈起,将来妾和表妹,妾的父母和姨夫姨母之间的关系如何平衡时,曹锦秀彻底愣住了。
曹母的死缠烂打固然让人觉得讨厌,可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曹母对于自己的女儿,也是一片挚爱之心。
曾经因为生计问题,亲手忍痛把女儿卖给别人,如今只有贺弘文这最后一根稻草,自然是要拼尽全力去为女儿争取一次。
为了女儿的后半辈子和曹家的前途,她也顾不得吃相难看,先是放低姿态去求明兰,然后是求自己的姐姐,最后求盛老太太,所有的办法都不顶用后,她气急败坏。
在被贺盛两家拒绝后,短短二十几天里,曹姨妈寻死一次,贺母昏厥了两次,锦绣表妹重病三次,曹姨父和曹表哥们还曾闹上门去。
贺老夫人发了怒,不但叫家丁把人都撵出去,还立时断了曹家的接济银子,再不许曹家人上门,后来曹姨妈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求上贺家,满口道歉,苦苦哀求诉说自家的不是。
不过贺弘文娶明兰的心很笃定,后来瞒着他的母亲与曹家断绝了来往,曹锦秀成了贺弘文的义妹,她的这一生,终究还是被命运抛弃了。
结语《知否》中有很多第三者,都让人恨得牙痒痒的,让女儿插足明兰婚姻的曹姨母,也很让人讨厌,可是对于曹锦秀,我始终都是同情的。
她原本也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公主,却因为父母的错,让自己的人生背上了枷锁,在正在茁壮成长的年纪,被连根拔起,十岁,就成为了一个罪奴。
吃尽了苦,却从不曾被善待过,她不顾脸面不要尊严地苦苦哀求,对贺弘文来说,却敌不过明兰的一个微笑。
拼命地挣扎,最后反而在泥潭中越陷越深,若是她没有穿越千山万岭,冒着杀头的风险来找表哥,至少还怀有一丝美好的幻想和回忆,可最后,连最后一丝念想都被摧毁了。
在《一禅小和尚》中,一禅曾经问师傅:师傅,为什么对一个人越好,他越不在乎自己呢?
师傅回道:你跋山涉水去见的人,不会记得你;他只会记得,自己跋山涉水去见过的人。付出的痛苦越深,珍惜的程度才会越深。
于贺弘文而言,那个跋山涉水来见他的表妹曹锦秀,永远比不上他自己费尽千辛万苦一点一点去接近的明兰重要,对于这段感情,贺弘文没有错,明兰也没有错,曹锦秀更是没有错。
每个人的内心都渴望美好,贺家也并不是那种背信忘义的人家,贺弘文之所以放弃青梅竹马的表妹选择明兰,也是因为曹姨父先看不起贺家在前,而面对明兰和表妹时,明兰的美好是他渴望的,他有权利选择最适合自己的。
明兰从小吃尽了苦,幸而受祖母庇护才长大,她不愿意做那贤惠良善之人,她希望她能够为自己而活,她做不到圣母般地接受曹锦秀,看着这个可怜可悲的女人,她知道若是将来共事一夫,她是无法狠下心来伤害她的,到时候受伤的可能就是自己,她做不到那么大度,所以只能选择放弃。
长大是痛苦的过程,成熟是不得已的选择,如果可以,哪个女孩不愿意一辈子骄傲明媚地做公主,人非草木,哪个女子又不希冀幸福的婚姻,没必要矫情地假装淡定和不在乎。
可世事如刀,一刀一刀摧折女孩的无邪天真,磨圆了棱角,销毁了志气,成为一个面目模糊的妇人,珠翠环绕,穿锦着缎,安排妾室的生活起居,照管庶子庶女的婚姻嫁娶,里里外外一大家子的忙乎,最后被高高供奉在家族的体面上,成为千篇一律的符号。
明兰不想成为这样一个贤惠的符号,而曹锦秀却连成为这样的符号的机会都没有,她的人生注定无法回归正常。
对于曹锦秀而言,人生从十岁的时候就已经被命运掐断了,她有权利为自己搏一把,虽然她的方式不对,但是她始终都没有想过要害人,虽然吃尽了苦,可是她始终是善良的,只是哪怕用尽力气,也没办法拯救自己。
人性都是自私的,没有人有义务,牺牲自己来拯救他人,我们能够做的就是理解人性,不要对别人期待太多,从一开始就应该认识到,每个人的主要兴趣都是他自身,这世界,没有那么多救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