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今年的九月,最让我期待的,不是即将到来的重阳节也不是决定终身的凤台选婿,而是三年一度的科举考试。
当然,科举与我无关,我关心的放榜。
今天正是科举放榜的日子,还会有状元、榜眼、探花郎披红挂彩,骑马游街。
这是多少闺中少女都期待的场景呀。
从皇城的永乐门出来,途径整个朱雀大街,一直到城南尽头的国子监结束,这是一甲三位进士,骑马游街的路线。
沿途中的客栈、茶楼、酒馆,早早地就挤满了人,还有各种卖绢花、卖香囊的,总之,很是热闹。
我自然也是要去围观的。
因为今年中的魁首状元,不是别人,正是三哥。
三哥是田昭仪的儿子,从小就手不释卷,博学多才,是真正学富五车,如圭如璧的谦谦君子,他不甘心在父皇的荫庇下成长,于是就化名参加了科举,结果,一举夺魁。
三皇兄对我很好,我小时候的启蒙,都是他一个字一个字教我的,今天是他的大喜日子,我自然要去给他捧场。
吉祥表姐听完我的想法,哭笑不得,不过还是早早地就在酒楼给我留好了位置,珍味楼的二楼,视野特别好的那种。
四皇兄和五皇兄不放心我,也陪我一块去了。
我们换上了常服,装扮成寻常人家的富贵公子和小姐,但是,沿途并什么什么人敢上前来和我搭讪。
因为五皇兄在。
五皇兄少年征战沙场,整个人就像是一把寒光凛冽的宝剑,就算身着常服,不着刀剑,也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杀伐之气,让人避而远之。
四皇兄,是个话痨,一路上都在絮絮叨叨的跟我说,哪家酒楼菜好吃,厨子地道;哪家铺子的蜜饯香甜,用料又美又足;还有那条街巷,藏了个偏僻的小摊,虽然名气不大,味道却很好……
“除了那些吃的,喝的啊,还有玩的,”四皇兄指着一座旖旎华丽的建筑,神秘兮兮的对我说:“纯惠,那燕春楼看见了吧,我告诉你,里面的姑娘也特别漂亮,唱曲也特别好听,等有时间了,哥哥带你去玩……”
“那是戏曲班子吗?”我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四皇兄口中的燕春楼是个什么存在。
“那是青楼,去年刚刚成立的,不过口碑质量那可是一等一的,哥哥绝对不骗你……”四皇兄越说越激动,一看就是资深人士。
五皇兄回过头,淡淡的扫了一眼说的正起劲的四皇兄,幽深若寒潭的眼眸里,流露出一丝冷意。
“老五,你,你这么看我做什么?”舌灿莲花的四皇兄,瞬间变的结结巴巴,如同一个借着读书为借口实则去*博的纨绔子弟,瞬间被老父亲抓包。
是的,五皇兄弘彻就是年纪轻轻,就能带给人这种死亡式的压迫感。
“所以,四哥,你这是打算带纯惠去逛妓院?”五哥言简意赅,淡漠质问。
四哥额头上流出一层冷汗,惊恐,颤栗,畏惧,想狡辩又不敢。
妈呀,打起来了?
我吃香酥花生的手一愣,盯着暗流涌动,用眼神打架的两位兄长。
四哥虽然行长,但在五哥极具压迫感的眼神下,明显就像是老鼠遇见猫。
“我,我,也是,想让纯惠长长见识……”四哥心虚的小声逼逼。
“她还小,她是姑娘,她不需要!”五哥斩钉截铁,声音冷漠:“你做兄长的,不以身作则就罢了,还想拉妹妹下水,回头你自己抄二十遍《清静经》,送到宗庙去供着吧,好好清一清你心里的荤腥浊气!”
我很想说,五哥,别样,我需要的,我长这么大,我还没去过青楼呢,虽然我没有作案工具,但我也想开开眼啊。
但我不敢。
我只能继续睁着水汪汪,滴溜溜的无辜大眼睛,装出一副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的样子。
四哥呢,半个不字也不敢说,只能蚊子哼哼的应下一声是。
阵阵鼓乐声传来,是游街的队伍快到了,于是我赶忙拉着两位皇兄上楼。
先是两个穿着朱衣皂靴的顺天府衙役,敲着铜锣,口中高喊着“登科及第,状元游街,请勿拥挤”之类的话语,清开了道路中间的行人和打闹的孩童,须臾又是一对,大概来了十来对,才听到鼓乐之声。
一对对凤龙旌,雉羽宫扇,又有销金提炉,焚着御香,喇叭唢呐,鼓瑟吹笙,然后才是一对披坚执锐的羽林卫*士,簇拥着三位披红挂彩,骑着高头大马的进士走来。
排在最前面的,赫赫然正是三哥,容颜如玉,身姿如松,端一个郎艳独绝的少年郎,他一出现,无数的手绢、香囊、鲜花就朝他扔去,就好像是下雨了一般,五哥依旧是板着一张冰块脸,风雨不动安如山,四哥呢,斜眼看着春风得意的三哥,满脸的不屑。
四皇兄那点小心思没有人不知道,他和三哥年纪相仿,但却处处不如三哥。
所以他能看三哥顺眼才怪呢,不,他好像看每个兄弟都不顺眼。
花朵的消耗量很快,我身边卖花的老婆婆,那一大篮子的鲜花很快就被抢光了,她望着竹篮里沉甸甸的铜板,乐的眉开眼笑。
我看到她手里里还拿着最后一朵娇艳的杜鹃花,于是问她能不能卖给我。
“那可不行,我这可是要留给探花郎的哩。”老婆婆笑的满脸和蔼。
“婆婆您年纪这么大了,竟也如此少女心性?不过我觉得还是状元郎更好看。”我和老婆婆攀谈起来。
“嗯,状元郎也好看,”老婆婆点点头:“不过单看状元郎那满身的尊贵气度,就不是普通人家出身,那探花郎却只是个小乞儿,后来被人收养来,才得以读书习字,如此出身却又取得如此成绩,姑娘他你说是不是很优秀?”
我顺着老婆婆的话语看去,果然看到了一个斯文俊秀的少年端坐在马上,正是探花郎周钰。
三哥郎艳独绝,榜眼是一位成熟稳重的大叔,和他们比起来,年少的探花郎样貌平平,身材清瘦,气质也很平凡,唯有那双清澈宁静的眼眸里,盛满了坚毅的光芒。
就仿佛是一颗野草,无论遭遇什么,只要一点阳光一点土壤,就能活下去。
“的确是很优秀呢。”我赞许的回答道。
“那可不是,”老婆婆挺直了腰杆,满脸自豪:“不过姑娘你刚刚有句话说错了,老婆子我可不是什么少女心性,那探花郎是我儿子,她就是我收养的。”
我不可思议的看向面前慈眉善目老太太,果然,是我眼光狭隘了?
听着老太太的谈吐,并不是什么学富五车的人家,但却能收养乞儿,还教育成材,真的很难不让人肃然起敬呢。
老太太自述姓周,家住城南,少年孀居,膝下无子,唯有收养了八个孩子,如今均已教养成才,先后有三人中了进士,成绩最好的是五儿子周钰。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我知道,那是一个身为母亲的自豪与骄傲。
“周婆婆,你看见状元郎了吗?那是我三哥,他最宠爱我了,我小时候的字都是他教的。”我也与有荣焉的同她介绍起三哥,津津乐道的我并没有注意到周婆婆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接下里的谈话,周婆婆倒是旁敲侧击的问起了三哥过去的情况,比如三哥在我家里过的好不好啊之类的,我只当好奇,也倾其所有的告诉她了。
三哥这些年过的很好。
他的母亲田昭仪虽然不是位高权重的后妃,但对他从小也是疼爱有加,父皇知道三哥志在学问,也总给三哥赏赐各种古籍珍本,笔墨纸砚,给他请最博学的鸿儒教学,总之,三哥这些年,按照他的说法,他活的很开心,很满足。
“那蛮好的,蛮好的。”老婆婆点点头,眼中流露出一丝释然。
回到宫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母妃和我说六姐姐的婚事已经定下了,是平朔公府家的小公子,风华正茂,玉树临风,问我对自己未来的夫婿有什么想法?
想法?我捧着燕窝粥的手一愣,怎么就提到嫁人的事情上了?我还在吃饭呢。
“你这孩子,从小就比别人慢一拍,都已经到了出阁的年纪了,还是这么不开窍,”母妃看着痴痴愣愣的我,哭笑不得:“你慢慢想,不着急,你看中谁了,阿娘就去求皇贵妃,拜托你父皇为你赐婚,阿娘一辈子就养了你怎么一个女儿,总要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才好。”
我的母亲玉芝萝,是良妃,南疆来的贡女,从前玉锦金殿国的二公主,宫里这些年来来往往进了无数异族女子,唯有我的母亲爬到了高位,屹立不倒。
她是皇贵妃萧媚娘的人,所以她虽然朝外无根基,宫内无儿子,但是有皇贵妃的多年荫庇,我们母女的日子过的也还算不错。
母妃以一个卑贱的贡女身份,一路走到了四妃之位,还生下了皇帝的小女儿,人人都说她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可遗憾的是,我从小就没遗传到母亲的聪慧灵敏,脑子总是慢半拍,用从前叫我读书的女官的话来说,就是不太灵光。
六姐姐静惠不过长我半岁,小时候她已经把宫里上上下下的人都认清了,我还却连说话都没学会,再后来,我们一块念书,她都开始学《论语》了,我还在背着《千字文》的第一章,总之,我就从小显得有点笨笨的。
大约是我不太灵光的脑袋,总会衬的其他兄弟姐妹格外聪明,后宫的诸位娘娘们,也不用担心我会抢了她们子女的光辉,所以从小,大家都很喜欢我,对我格外宽容。
“母妃,我不知道我该嫁什么人。”我摇摇头,有些懵懂。
戏文里总说君子佳人,少年慕艾,可我却从未对谁有过那种怦然心动,小鹿乱撞的感觉。
我和六姐姐如今都是正值婚配的年纪,素日六姐姐总喜欢跟我说谁家的小公子才华横溢,谁家的小将*意气风发,她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闪烁着光芒,可我呢,就在旁边磕着瓜子,心里一点波动都没有。
“母妃,什么样的男子才算是如意郎君呢?你在我这个年纪,有过喜欢的人吗?”我好奇的问母亲。
除了偶尔听母妃说起南疆的风土人情,山川草木,我几乎没怎么听母亲提过她在南疆的生活。
“纯惠,你跟母妃是不一样的,”母妃温和的看着我,话语意味深长:“母妃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为了故国,为了南疆的黎民百姓,所以不得不背井离乡,可你不一样,你是天之娇女,是这天下最尊贵之人的血脉,你可以过你想要的人生,你可以有你想要的生活。”
母亲的声音里弥漫着淡淡的惆怅与感伤,仿佛在追忆什么,又仿佛在叹息什么,目之所及,是浓浓夜色和深深宫阙。
多年之后,我有幸去了南疆,终于探寻到母亲的一二过往,我方才知道。
母亲,原来也曾有过那样骄纵肆意,鲜衣怒马的青春。
三哥隐瞒了身份,进入翰林院当值,榜眼走通了人脉,外放做官去了。
转眼就到了重阳节,朝廷放假三日。
六姐姐正沉浸于恋爱的喜悦中,满心欢喜的准备着自己婚事,其他的皇兄皇姐也是各有各的忙事,于是我只要央求三哥陪去醉月楼买酒。
醉月楼是帝京的老牌酒楼了,每年重阳节,它们都会推出各种各样的菊花酒、茱萸酒、桂花酒等等,我喜欢他们家的一款甜丝丝的,微微带有些甘草气息的菊花酒。
我去翰林院门开,等三哥下值,然后和我一块去买酒。
“六妹妹都要嫁人了,你看看你,还是整天只知道惦念着吃,活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从醉月楼出来,三哥看着笑的满脸灿烂的我,无奈的说。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喽。”我扔了一粒盐浸梅子到嘴里,又把纸袋举到三哥面前:“三哥,这梅子味道还不错,你要尝尝不?”
今年的重阳节似乎比去年热闹,街上处处扎灯缚棚,张灯结彩,将黑夜照的如同白昼一般,长街两侧,摊贩林立,吆喝声不断,行人往复,摩肩擦踵,很是热闹。
我拉着三哥,穿梭在长街的各个小摊之间,这里买一袋蜜饯,那里买一包肉脯,还有灯笼、泥塑、纸雕等各种新奇的小玩意也不放过。
不一会,不仅跟着我的两个宫婢,手里拎满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就连跟着三个的两个侍卫,手里也拿满了东西。
可是,我的闲情逸致,很快就眼前的一幕,打破了。
在一处卖首饰的小摊,我看见大皇兄和吉祥表姐,正亲昵的挨在一起,他们背对着我们,大皇兄拿起一只珠钗,往吉祥表姐的发髻上簪,二人你侬我侬,宛如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
可是,大皇兄他已经成亲了啊,他的妻子都已经怀有身孕了!
而且,吉祥表姐背后的皇贵妃萧媚娘,和大皇兄的养母淑贵妃董娇娆不对付,那是满宫皆知的事情,他们,怎么会搅到一起去了?
“三哥,大哥和吉祥表姐,他们……”我伸出手,不可思议的说道,话还没说完,就被三哥用手帕捂住了嘴。
“七妹妹,听话,前面人太多了,三哥带你去别出逛逛。”三哥神色大变,拉着我掉头就走。
逛了两个多时辰后,回到宫中,已经是亥时了,三哥送我回明霞宫歇息。
明霞宫是我的寝宫,因为种满了李子树,花开时满宫纯白,丽彩胜霞,故此得名。
“三哥,在长街上,你明明看到了,为什么要阻拦我?”我说出心中的疑问。
“那四个宫女和侍卫,我都已经叮嘱过了,纯惠,你记得,今天晚上,我们只是去买了酒,逛了夜市,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听到,记住了吗?”三哥神情严肃。
“为什么?”我心里满是疑惑。
“纯惠,大皇兄也好,吉祥表姐也罢,他们的事情都不是我们能插手的,所以,我们必须装作视而不见,日后无论发生什么,看到什么,纯惠,你且都装作无事人吧,就保持现在这副懵懵懂懂,没心没肺的样子吧,无论笑到最后的人是谁,你都会有个好结果的。”
三哥意味深长,说了很多似是而非的话,我听得一头雾水,但还是乖巧的点点头。
“纯惠,你可信我?”他平视着我,目光温柔,我点点头。
“暴风雨快来了,早些嫁人才是正经,纯惠,你若信我,我给你介绍一位如意郎君如何?就是今年的那位探花郎,周钰,之前游街的时候你见过的,他虽然家世不显赫,但为人却很是踏实上进,日后必然前程远大。”
“他和三哥是好友,人品这些是没问题的,最难的可贵的,是他家中人口简单,有一位养母,但也是极好说话的。”
“纯惠,三哥不是说你只能配寒门之子,你是公主,即便是天下最好的儿郎,也是配得的,可是,那些人口复杂,规矩森严的高门大户,真的不适合你。”
三哥说的语重心长。
我脑海里不由浮现出少年那双清澈的,坚毅的眼眸,还有那位在酒楼上卖茉莉花,和我一见如故,相谈甚欢的周老太太,
大约,似乎,好像,嫁入这样的人家,也好像不错?
于是我*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三哥来处理,至于良妃娘娘和父皇哪儿,如果问起,你就说,你对今年的探花郎,一见钟情,记住了吗?”
三哥又叮嘱,我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重阳节两天,三哥安排了我和探花郎周钰见了面。
我们没有去什么名贵酒楼,就约在一家小巷里的面馆,面馆的阳春面很好吃,熬得热气腾腾的骨头汤配上微微泛*的荞麦面,有一种淡淡的谷物香气,加上葱姜蒜末、肉酱卤料,再烫上两颗碧绿青翠的小油菜,很是开胃。
地方是三哥定的,周钰一开始表现得还有些拘谨,在三哥的引导下,和我大大咧咧的插科打诨下,才略微放开来。
在之后的接触中,我发现周钰的确如三哥所说的那样,是一位极好的人,确切来的来说,是一个一举一动,莫不规矩严谨的端方君子。
不过最让我吃惊的是,他竟然不知道三哥的真实身份。
我似乎,隐隐约约感受到六姐姐说的那种,情窦初开,小鹿乱撞的感觉了。
从周钰看向我拘谨而又温和的眼神中,我能感受他,他似乎也是喜欢我的,或许就像三哥说的那样,书呆子和傻姑娘,总是最配了。
心思敏锐的三哥,自然是察觉到了这一切,于是我们再一次找了一隐蔽的酒楼包厢,进行了一次聚会。
“周钰,我之前的意思,你也知道,我有意将妹妹许配给你,你可能承诺一辈子对她?”三哥面色严肃的盯着周钰。
“欧阳兄,钰在此立誓,若有幸聘得令妹为妻,必定一生一世,白首齐眉,绝无婢妾侧室之女,绝无异腹所生之子,如违此誓,天诛地灭,永堕阎罗,不得善终。”
周钰的目光,是我从未见过的坚定与决绝。
“若我妹妹无所出,你当如何?”
“我本就是一届乞儿,不知姓氏籍贯,不知父母宗亲,是得母亲收留读书,方有今日,所谓的香火,于我而言,并无意义,子嗣之流,不过云烟尔,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周钰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坚定:“欧阳兄,你是知道我的,我绝无诓骗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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