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秋天,故乡的柿子红了吧?那山坡上、塄坎上、前庭后院里,一棵棵碧叶黑杆的枝头,挂满了一嘟噜一嘟噜的大大小小的红灯笼,在秋日的阳光下,映红了故乡的大半边天,映红了大人娃娃的脸。
于是,呼唤隔壁发小会霞,扛着长长的夹杆,提着秦岭山荆条编的笼子,去东塬地里夹柿子。
那一排柿树有两棵是会霞家的,仰天看去,树身黑褐,枝叶被累累的柿子压得弯下腰身,几乎要断裂下来,显得树冠格外肥硕臃肿,如临产的孕妇。于是夹杆伸向那一个个艳丽的红,笼子里渐次摆满软软面面的甜,吃一口就甜到了心窝里。这两棵柿子树是帽盔柿树,结出的柿子确实像倒挂枝头的一个个金*的小帽盔。
有时候我俩也去小学北边那排教室后边,夹她家的那树木凤柿子。这是故乡特有的柿种,成熟的木凤柿子有老黑瓷碗那么大,呈淡淡的橘*色,上面覆着一层薄薄的霜,因此单从外观是看不出它的熟软程度的,只有等秋深时节,随意夹下一个都是熟透了的。熟透了的木凤柿子形似四方形的大辣子,柿脸分四瓣,共坐于椭圆的柿柄底座上。顺着四瓣界线轻轻掰开,橘红的果肉干面软黏赛过烤红薯,吃一口就面爽到心底,再也忘不了。
有时候,我俩也去看看小学东侧墙外斜坡上我家的柿树。那是一棵板板柿树,上面结的柿子板平圆润如蟠桃,熟软了吃,柿核太多、纤丝感太重,所以最适合趁*硬时暖熟了吃,甜脆可口,也便于携带送人。
不过,最好吃的还是外婆家的火罐柿子,深秋季节挂满树杈树梢,都是乒乓球大小浑圆浑圆的红疙瘩,红得艳炸,红得勾人。只看一眼就怦然心动,再轻轻一捏,软软的;小心翼翼地剥掉一层薄膜状的亮皮,红润光泽的肌肤就裸露出来了,轻轻地嘬起嘴唇,慢慢地凑上去吮吸,甜蜜黏糯的汁液便浸透了心肺,浸透了秋天的每一个日子。
故乡的柿子还不止这些种类呢。因为地处秦岭南麓,又在丹江冲击成的河湾小盆地里,带有明显的亚热带山地气候特征。一年四季既能得到充足的阳光照晒,又有五风十雨的适时滋养,所以山坡塄坎、房前屋后、田间路边随处可见柿树的生长。到了秋天成熟的季节,故乡便沉浸在红灯笼的海洋里,红硕甘甜的柿果挂满了故乡期盼的梦。从商州到丹凤,有谁不知“孝义湾的柿子”呢?
这是收藏在我童年记忆中的一幅画。
如今,故乡的柿饼已经出口海外,名满天下。因为孝义湾的柿饼自有一套与众不同的制作方法:选取大小均匀熟*脆硬的帽盔柿子,用商洛人自制的轻捷旋转剥皮车剥掉柿皮,整整齐齐地码放在屋檐下用竹竿木棍自制的层层叠叠的檐脖上晾晒二十天,用手在圆周上一个一个地均匀转捏一遍,继续晾晒半个月,再逐个由顶部到底部整个揉捏一遍,捏成扁平圆状,收装笼子捂严实悬挂空中二十天,再次打开晾晒半月左右,就会潮起一层如雪的白霜,成为柔软筋道扁平溜圆的柿饼了。然后全都装进布袋,密藏木柜里,已近寒冬腊月了。随时拿出来品尝,甜蜜柔筋,黏糯可口,入口即化的柿霜甜与黏润柔筋的饼肉香交融一起,把人一下子带入想象的世界,沉没在了一种别样的幸福里。如若在电饼铛里烤热吃,那更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美味享受!
所以,如雪似玉的“孝义湾柿饼”一出笼,就惊艳了故乡的整个秋天!
当这“孝义湾的柿饼”走出国门,走向世界的今天,它是不是也在用故乡的勤劳和智慧,为更多的人们创造幸福,为人类传递一份温暖,输送一份甜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