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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王朝》是中国历史剧的巅峰之作。同名原著的作者刘和平是著名的历史学者和编剧,他的另部代表作《雍正王朝》曾获“飞天奖”与“金鹰奖”最佳编剧奖。
《大明王朝》刘和平著《大明王朝》讲述了大明王朝一场盘根错节、惊心动魄的反腐大戏,揭露了尔虞我诈,钩心斗角的大明官场本质。故事发生在明朝嘉靖末年,当时的大明王朝走向了极度衰败。嘉靖皇帝深谙帝王心术,将奸臣、清流俱玩弄于股掌之,上,并将民脂民膏挥霍一空,文武百官无一人敢劝谏皇帝。只有身为六品小吏的海瑞不畏皇权,敢于上疏,直言“天下人苦陛下久矣”。
周云逸之死
嘉靖末年,皇帝信奉道教,终日不朝,可他对朝廷的把控却一点不放松。嘉靖皇帝任用奸臣严嵩、严世蕃父子,又利用身为清流的徐阶、高拱、张居正等人来平衡朝堂局势。其时,国库亏空,各部官员已经数月未发俸禄,民间疾苦更是可想而知。嘉靖三十九年,一冬无雪。无雪则开春必有蝗灾。农历十一月,嘉靖修道所在的万寿宫又被大火所焚。民间关于皇帝无能,国受天谴的传言甚嚣尘上。
翌日便是除夕,山东、山西、直隶等省依然无雪,嘉靖皇帝坐不住了。钦天监监正周云逸被宣召入宫。钦天监是明朝监测天象,预测吉凶的机构。嘉靖本欲从钦天监的口中证实,无雪乃是天灾,非关人祸。不想周云逸一口咬定,今冬无雪是上天予大明的示警,皆因宫中开支无度,官员贪墨,国库空虛,民不聊生所致。嘉靖震怒之下,命东厂提督太监冯保将周云逸杖毙。
杖毙了周云逸,天还是不下雪。自万寿宫迁居玉熙宫的嘉靖不得已下了罪己诏。昭告天下,天不降雪罪在朕躬,祈求天降瑞雪于大明。这个年过得索然无味,人人不敢露出喜色,只怕再不下雪,皇帝震怒,牵连自己。至正月十五寅时,京城终于降下大雪。
大雪中,内阁及司礼监众人齐至玉熙宫参加大明朝年度财务会议,并向皇帝庆贺天降祥瑞。内阁成员有首辅严嵩、次辅徐阶、人称“小阁老”的严嵩之子严世蕃、次辅兼任兵部尚书李春芳,以及被皇帝指名列席内阁事务的户部堂官高拱和兵部堂官张居正。诸人鱼贯入殿,御座却是空着的,阁老们却也习以为常。他们知道皇帝就在一墙之隔一被嘉靖称为谨身精舍的起居室里,倾听他们的奏议。随着嘉靖敲响了铜磬,内阁会议正式开始了。
这次的财*会议,是为了清算、审核去岁六部的花销用度而开。身为清流的徐阶、高拱和张居正做好了准备,向以严嵩为首的严*发难。户部堂官高拱清算出去年各部共计亏空白银八百四十三万三千两,几乎全是工部所亏。工部是专修各地工程的部门,嘉靖朝的工部由严世蕃一手掌控,基本只为皇帝一人服务。
会上,徐阶等人拒绝在工部账簿上签字。严世蕃恼怒,称工部的开支都是经过内阁同意的,户部没有理由不批。阁老们吵得不可开交,嘉靖却稳坐蒲团。他已经二十年没有上过朝,美其名日无为而治,实则是嘉靖乐见官员们互相争执攀扯。皇帝也不直接发*令,即便*令出错责任也在大臣。可实际上,每一条*策都需经过嘉靖同意才能批准。这就要求朝臣们能自己领悟到嘉靖的意思。首辅严嵩、内相吕芳正是揣摩上意的翘楚。
严世蕃辩解超支的开销俱为皇帝修建宫殿所用,嘉靖帝遂以击磬声告知阁老们,可以在票据上批红。此局,清流已输。张居正换了个角度,提出年年亏空,势必要加赋,有的省份已经把赋税征到了嘉靖四十五,年,长此以往,户部实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高拱也攀扯出严世蕃刚娶了第九房姨太太的事实。
严世蕃奋起反击,扔出撒手锏周云逸一个钦天监监正居然知道宫里的开销用度,必是有人指使。这等于说是徐阶等人指使周云逸诽谤朝廷,诽谤皇帝。严世蕃这是要将清流们置之死地。对此,嘉靖帝以一首《问道诗》应答,其中一句“云在青天水在瓶”让严嵩敏锐地察觉到皇帝真实的想法是不想治清流的罪。
嘉靖需要清流来平衡朝堂,加上徐、高、张三人乃嘉靖之子裕王的老师,裕王妃刚刚诞下皇长孙,为大明朝立了功,嘉靖不欲扫裕王的面子。严嵩遂主动替清流说话,这令嘉靖皇帝甚为满意。严*也趁此机会提出养蚕纺丝所得收益多过粮食的收益,建议让浙江半数以上农田改为桑田,这样多出来的银子就能填补国库亏空,届时浙江只要先从外省调粮即可。最终,嘉靖帝允了严*提出来的“改稻为桑”的*令。
毁堤淹田
改稻为桑说起来容易,实则推行起来困难重重。浙江号称七山二水一分田,本身田地就少,而且此时的春苗已经插下,若要改为桑田,便要毁去稻田,让百姓一春辛苦付诸东流。
桑田比农田收成高出五成,多出的收成朝廷又不加赋税。面对这样块肥肉,严*勾结富商,争买田地,把百姓逼得走投无路。加之此地还有倭寇为患,稍有不慎就会激起民变,圣旨已下,清流无法,只能派了高拱的心腹谭纶去向实施*令的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胡宗宪痛陈厉害。胡宗宪是严嵩一手提拔上来的,是根正苗红的严*,但他本人清廉正直,不失为一个好官,故此清流试图劝其将改稻为桑的弊端上疏皇帝。
改稻为桑进程极慢,四个月种的桑田还不到一成。新种的桑田错过了养春蚕的时机,中秋、晚秋蚕的产量比之春蚕又大大弗如。内阁很是着急,三番五次问责浙江官员。胡宗宪心里却清楚,此事万万急不得。浙江眼下已经陷入了困境,铲了农民的春苗,官府却发不出米粮。浙江米行不愿意将米借给官府,原本说好从邻省借调粮食,此时也成了空头支票。如今,胡宗宪作为堂堂浙直总督竟然借不到一粒粮。即便谭纶不劝他,他也已经打定了主意,放缓改稻为桑,向朝廷上奏,督促邻省给浙江调粮。
胡宗宪的上疏到了严嵩、严世潘的手里。严嵩可以体谅胡宗宪的难处,他让吕芳将其转交给嘉靖帝。嘉靖皇帝却看也不看,他只要国库、内库充盈的结果。
江南制造局兼浙江市舶司总管太监杨金水,此时已经和洋人谈成了五十万匹丝绸的订单,年底交货即可得白银七百五+万两,大大缓解国库的压力。然而这个前提却是胡宗宪改稻为桑能进行地顺利,且桑田必须要卖给丝绸大户。因为百姓若自行改桑田,产的丝零零碎碎卖给小作坊,织的丝绸便达不到洋人的要求,一样卖不上价。
严世藩已经找好了收购桑田的大商贾专为江南制造局供丝绸的江南第一富商沈一石,由他接手买地事宜。据沈一石估计,新裁的桑苗若要产出五十万匹丝绸,须得五十万亩桑田才行。严世藩着急了,国库是必须填上的,否则天威难测。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非常之时需行非常手段。严世藩指使杭州知府马宁远借着端午汛,也就是端午节前后降暴雨的机会,人为损毁堤坝,水淹九个县,然后让沈一石备好粮食,准备买田。被淹的田地售价极低,届时沈一石就能用极低的价钱买够五十万亩桑田。严世藩打得一手好算盘,只是水淹九县,致使生灵涂炭,百姓颠沛流离的账,却不在他的考虑之中。
胡宗宪很愤怒。稍微想便可知道,堤毁人亡乃是人祸,而非天灾。不然何以邻省的堤坝都安然无恙,只有浙江九个县同时决堤呢?胡宗宪果决地在淳安、建德两个县进行分洪,淹了淳安整个县以及建德半个县,保住了余下的七个县。严世藩毁堤淹田,低价收田的如意算盘落了空。接着,胡宗宪又拿到了马宁远的口供,证实此事是经严世藩下令,杨金水默许的。
胡宗宪始终是严嵩的人,他不能反咬严*毁堤淹田,只能迫使杨金水同他一起上疏,告知皇帝此事乃马宁远和河道监管李玄玩忽职守所致。胡宗宪秦折中还说浙江已然受灾,希望将改稻为桑暂缓三年。李玄也是个太监,是杨金水的干儿子。此次杨金水受胡宗宪所迫,只得丢车保帅,处死了李玄。
严高却是拿到胡宗宪的上疏才知道儿子背着自己做了什么,他被这毁堤淹田的消息弄得措手不及。胡宗宪被召回京中,他想亲自登门拜访恩师,问问毁堤是不是严嵩的意思。然而严世藩禁止门房禀报胡宗宪求见阁:老的消息。这边太监杨金水不敢隐瞒实情,回京后第一时间向嘉靖帝及吕方说明了原委。可嘉靖皇帝明知堤毁是人祸而非天灾,却并未追究毁堤淹田一事。
原著:任何一句话,你不说出来便是那句话的主人,你说了出来,便是那句话的奴隶。
海瑞出山
毁堤淹田的事就这样不了了可改稻为桑却还嘉靖皇帝免了胡宗宪江浙巡抚之职,仍保留其浙直总督的官衔,并派胡宗宪和部下威继光一起在东海抗击倭寇。胡宗宪自此便无无权直接插手浙江的地方庶务。
严世蕃推举了一人接替马宁远任杭州知府,便是严世蕃的门生,翰林院编修高翰文。严世蕃推举高翰文原因有一,高翰文虽是严*,见,却以理学见长,为人没有什迹,连清流者认为此人道德卜白壁无瑕。其时浙江官场虽然号称皆出严*门下,但底下官员魑魅魍魉各样心肠,严世菜自己也不能一一手把控。严世菜认为高翰文可以相对掣肘腐坏的浙江官场,不至于立时激起民变。
第二,高翰文上了一道奏折提出“以改兼赈,两难自解”的口号,意思是让浙江的富户拿出粮食去买民田,民田,老百姓得了粮食就可无饿死之虞。这书生意气的纸上谈兵和严世蕃的预想不谋而合。因此,严世蕃选了高翰文去浙实施推进改稻为桑的*策。
“以改兼赈,两难自解”,说起来好听,可其实颇多猫腻。一亩田丰年可卖五+石粮。年卖四十石。而在刚刚被水淹稻田的淳安、建德两县,若趁着百姓饥荒进行压价,可以压到八石、十石一姓若不卖立时就更饿了,也不过是拖到秋后饿死民变是迟早的事。
面对这样狠*的*策,青流的音见邦息工干脆袖手旁观,坐视浙江大乱,因为那时就是他们扳倒严*的最好时机。裕王也同意了,可出身寒微却深明义的侧妃李氏却向裕王进言,百姓是大明的子民,将来也是裕王的子民,哪有做君父的坐视子民受难却袖手旁观的道理。为了“心,殊为不智。裕王和张居正等人暗感惭愧。
杭州知府人选已定,受灾两县灾两县的县令还有空缺。谭纶向裕王举荐了福建南平县教谕海瑞。海瑞是出了名的爱民,也出了名的强硬而不知通融,是四十多了,还只是只是个小吏。此时的淳安县正需要这么一个“强项令”来做父母官。
裕王得知海家人丁单薄,只有一个七十多的寡母,和一个妻子,膝下亦只有一女,而海瑞此去淳安极有可能把命都送了。是以裕王答应海瑞去不还,就就把他的老母接到京照顾,以免他的后顾之忧。
高翰文、海瑞以及另一个清流选出来的的建德县令王用汲就这选出来的建德县令,奔赴杭州。胡宗宪半道截住了高翰文,向他痛陈“以改兼赈,两难自解”的利害。高翰文只是不通庶务,却不是个不顾百姓死活的酷吏,他知道自己好心出了馊主意,便向胡宗宪请教对策。胡宗宪承诺会向应天巡抚赵贞吉借粮赈灾,同时同时他给高翰文出了三条对策。
第一,不要让大户以低于三+石的价格买田,这样淳的百姓就不会不会尽失其田。第二,让大户分散到没受灾的县去买田,桑田所获收益本来就高于稻田,按五十石一亩的价格买也不为亏。第三,若以上条件,上峰不允,就以钦史的名义上奏,让朝廷拿主意,不要自作主张。
高翰文就这样带着胡宗宪的锦囊妙计来到了浙江巡抚署,和海瑞、王用汲见了面。身为严*的浙江巡抚郑泌昌、、布*使兼按察使何茂才早早就恭候多时了。两人都是高翰文的上司,毁堤淹田一事就是他们指使马宁远所为。
郑、何二人本以为高翰文是严世蕃派来的,一定会同意尽快逼迫百姓低价抛售田地。想不到高翰文却坚不同意要附加田价不低于三+石的条件。郑泌昌和何茂才吃惊之余却是急了。因为沈一石根本拿不出那么多粮,若按照三+石一亩田收,总计要拿出七百万两银子买田。而若真的按照三十石每亩收,老百姓就不用卖掉全部的田。譬如家子兄弟三个,田三亩,田,所得口粮就够撑到另外两亩田收成。也就是说从淳安、建德两县根本买不足五十万亩田,还需以五十石每亩的的价钱去别处收。
这还不算,桑苗必须赶在六月种上,按照这个收法,,根本来不及,朝廷今年要卖丝十万匹丝绸的生意就做不成了。改稻为桑不成,两人是要掉脑袋的,之前毁堤淹田的事也会被扒拉出来一起秋后算账。
面对危局,郑泌昌、何茂才二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不,设下*计,让沈石设法对高对高翰文实,沈一石曾将情人芸娘送给太监杨金水做“情妇”,如今杨金水进京面圣,他就利用高翰文文人爱风雅的弱点,让上精通音律的芸娘在高翰文面前弹奏高山流水遇知音的《广陵散》。高翰文对芸娘怦然心动,却坚守节操。沈一石见说不动高朝动高翰文,就借高翰文指导芸娘弹琴之事,指使太监们诬陷高翰文勾引杨金水的情妇。高翰文不得已留下了字据证明自己确实欲染指芸娘。
同时,郑、何二人又设下*计,串通阶下囚倭寇头目井上十四郎,诬陷因受了灾想要买粮的百姓通倭,并让海瑞去处理此事。
奉旨赈灾
郑泌昌和何茂才让海瑞去处理百姓通倭一事可以说是打了一手好算盘,两人算准了若海瑞民,则百姓受到威慑,就不敢不卖田,若海瑞不杀,索性诬陷海瑞也通倭。这本是个死局,熟读《大明律》的海瑞却以没有案卷为由将这个局轻巧地化解了。并且,海瑞抓住了郑、何手下两个千户言辞的漏洞,敏锐地推测出两个上司想设计陷害自己。
海瑞知道若要将自己通倭的罪名做实,郑何二人就免不了将被羁押的井上十四郎和涉案百姓杀掉,再诬陷自己杀人灭口。海瑞只得将此事禀报总督胡宗宪,并亲自守在县牢里看着人犯,任两个千户如何诓骗也不离大牢半步。
郑泌昌与何茂才二人虽是高翰文与海瑞的上峰,却因高、海二人一个是严世藩的人,一个是裕王亲自任命的官员,既不能免了他们的官职,又不能直接杀了他们。恰如豆腐掉在灰里,打不得,拍不得,这才想出些下三烂的伎俩,却都没有奏效。
高翰文被陷害后去找胡宗宪,随后他带着胡宗宪的调令和亲兵去找海瑞,刚好遇到两个千户想要点火烧了县衙大牢,高翰文救下了海瑞和一干难民。而胡宗宪也找上了赵贞吉要求借粮,不想赵贞吉一口回绝。赵贞吉本属清流一脉,又和胡宗宪私交甚笃。他告诉胡宗宪,清流不欲借粮给浙江。因为浙江若民变,“倒严”就顺理成章了。胡宗宪无法,他拿出浙直总督的官衔强行借粮,赵贞吉只得借了他十船粮食。
改稻为桑至此一步不顺,步步不顺,郑泌昌与何茂才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眼看小命就要不保,索性搅浑池水,或许还有一线生机。郑、何二人指使沈一石打着织造局的灯笼去淳安县买田。织造局隶属*靖,织造局若出手买田,再怎么压价百姓也不敢不卖。而打着织造局的旗号买粮,相当于昭告天下,皇帝与民争利,此举无异于将屎盆子扣在嘉靖脸上,绝不是区区浙江巡抚顶罪就能了事的。皇上若要追查,就必要将严*一网打尽,而若皇上不想动严*,看在办成了改稻为桑的份上,也许就能免了他二人的罪。
嘉靖皇帝可以容忍很多事,包括贪墨巨财和毁堤淹田,却绝不容人诋毁自己的声誉。这天,紫禁城下起了瓢泼大雨,嘉靖把严嵩父子叫来问罪。严嵩和严世藩二人对于沈一石打着织造局的旗号买田一事毫不知情。严嵩八十一了,扑通声跪倒在皇帝面前。
过去二十年,严嵩一直扮演着为皇帝遮风挡雨的角色,想不到这一一次风雨竟从严*始。嘉靖皇帝震怒过后,让二严起誓与此事无关,又派锦衣卫去浙江彻查织造局买田一事。眼下,严*且还不能倒,毕竟“严*”骨干胡宗宪还要率领将士抵抗倭寇。
海瑞拿到胡宗宪总督衙门的调令,调遣浙直两省所有的兵,火速截住了沈石的粮船。他已下定决心,准备强借沈一石的粮食赈济灾民。沈一石却在船上好整以暇地等着他。海瑞先发制人,诘问沈一石为何打着宫里的旗号贱买民田。沈一石从容不迫地放下了灯笼下的帖子,“织造局”字样的灯笼下面竟还有四个大字“奉旨赈灾”,原来沈一石并不准备以粮买田,而是打算打着皇帝的旗号,将粮食借给受灾的百姓。
沈一石早就算到了,若照郑泌昌与何茂才的命令强收民田,自己必是死路一条,可若不听他们的命令同样也是死路一条。沈一石心里清楚,即便保全了皇帝的脸面,他一介商贾,收买人心,也一样是个死。从改稻为桑,不,从国库巨亏那一刻起,沈一石作为浙江首富,就难逃被砍头抄家的命运了。
杨金水已经回到了浙江,沈一石本就是杨金水的人,他把自杨金水走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了杨太监。左右是个死局,嘉靖的面子如果保不住,杨金水就绝无可能全身而退。沈一石之所以选择花钱赈灾,就是为了保全杨金水。
沈一石别无牵挂,平生只觉亏欠芸娘一人。芸娘是他花20万两买来的女人,除了有天人之姿,更具惊世才情,是除了沈一石、高翰文之外唯一能弹奏《广陵散》的人。沈一石将芸娘送给了太监杨金水,如今,保全杨金水就是保全芸娘。沈一石祈求杨金水把芸娘收作义女,还让杨金水安排高翰文带走芸娘,又给芸娘留下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木匣。如许深情,连杨金水都被感动了。
原著:不谋全局者,不可谋一隅;不谋一世者,不可谋一时。
惊天大案
海瑞拿着沈石的一百船赈灾粮,劝淳安县民向官府借粮改种桑苗,等收成了蚕丝再还给官府。此举受到了嘉靖的嘉:奖。但远水不解近渴,国库依旧空虛,东南沿海和倭寇一战需要大量*饷。嘉靖遂下旨将沈一石入罪抄家。
郑泌昌与何茂才两人指派高翰文去抄家。沈一石早就安排好了一切,身后只余丝绸百匹,现银不足万两,并将自己二十年的账簿完完整整地交给了杨金水。沈一石在遗言中说,皇帝的内库需索无度,浙江官场除了胡宗宪以外人人贪墨,历年来浙江官场收受沈某人的贿赂已达八百万两银子之巨,赈灾又用了一百船粮,沈一石便是有金山银山也空矣。
杨金水同郑、何二人让高翰文担了抄家不力之罪,胡宗宪则悄悄押着沈一石的账册回京面圣。嘉靖看完账后暴怒,他虽数十年不上朝,但国库内库的账目却了然于胸。后世甚至认为,当时的户部尚书其实是嘉靖本人兼任的。
嘉靖看到沈石账册中提到严*历年来贪墨之巨,遂免了严世藩阁员之职,严*出身的高翰文也遭罢官。为了平衡朝堂,嘉靖又将高拱、张居正的名字从阁员名单中划去,接着又任命徐阶的学生赵贞吉为浙江巡抚,同海瑞、王用汲一起去彻查浙江官员贪墨案。
随后,嘉靖又让徐阶当众宣读圣旨,圣旨上说,罢免严世藩、高拱、张居正是由于徐阶的进言。嘉靖这一手,让清流内部再也不是铁板块,四两拨千斤地离间了徐阶和高拱、张居正的关系。
郑泌昌、何茂才、杨金水三人还不知道朝廷已经下了密令,要逮捕郑、何,肃清官场。他们找来了和胡宗宪有同乡之谊的徽商。三人做主,以沈一石的二十五座织坊加六万亩桑田,百余商铺,以及由官府出面半价收购桑农的生丝为条件,换取徽商五十万匹丝绸以解国库之需。
这是个一石二鸟之计,一方面可将功折罪,填补国库;另一方面可将简在圣心的胡宗宪拉下水。继任的赵贞吉羁押了郑泌昌、何茂才两人,但默许了这笔交易,因为吕芳给赵贞吉发了密信,要求他无论如何当年都要交出五十万匹丝绸。杨金水将徽商给的五十万两定金交给了胡宗宪,这笔钱可支持一个月的抗倭*需,胡宗宪的部下戚继光不久便首战告吉,大败倭寇,解救百姓千余人。
海瑞和王用汲赶到了巡抚衙门陪审浙江官员贪墨案。王用汲私下对海瑞说,本案主审、陪审皆出自裕王、清流一系,上的用意很清楚:倒严!然而为何不在京城发难,原因有二。第一、严*势大,盘根错节,牵发而动全身,只能先:从浙江入手,一点一点拔掉严*爪牙;第二、嘉靖投鼠忌器,深恐拔出萝卜带出泥,让他们攀扯到织造局,司礼监甚至皇帝的头上。故审理此案要慎之又慎。
海瑞却不以为然,既然让他审案,那他就要审个清楚明白。高翰文进京前,曾口述沈一石交代的遗言。海瑞知道这些年内库所耗巨大,沈一石一年经织造局进给内库的银子总在二百万两之巨。海瑞发誓要将此,案彻查到底。赵贞吉却不敢像海瑞一样一查到底。他明哲保身,并不急着审案,又放任海瑞夜审郑泌昌,以此试探朝廷的反应。海瑞审案,杨金水在外偷听,只一个回合,海瑞就查到杨金水曾同干儿子李玄,坐视毁堤淹田一事。
杨金水和锦衣卫心知不能让海瑞再查下去了,越查,织造局涉案就越深。可偏偏海瑞有上谕,他们阻止不了。杨金水要求赵贞吉杀郑泌昌、何茂才灭口,被赵贞吉拒绝了。但赵贞吉知道,没得到宫里回话之前不能就这样让海瑞闹下去,于是他把郑、何二人移监,暂缓审案。杨金水心知大势已去,索性装疯保命。
嘉靖得知海瑞查到织造局、内务局头上,给了吕芳一只镂空玉球,吕芳悟出皇帝想说的是“外重内轻”,此时唯胡宗宪抗倭才是大事,而内务局确实需要好好整治整治了。吕芳派人把杨金水押来京中,任命赵贞吉署理江南织造局一切事宜,并负责筹足*饷送给胡宗宪。与此同时,谭纶也被派去浙江做陪审。
浙江贪墨案又一次开审,这一次郑泌昌与何茂才铁了心要拉所有人陪葬。赵贞吉和海瑞分头审理,前者审郑泌昌,后者审何茂才。郑泌昌辩称当官一年俸禄只不过一百多两银子,不贪无以维持生计。此言赵贞吉不敢录入口供。他对谭纶亮出了底牌,此案若牵扯到皇帝,非但不能倒严,还会祸及裕王。海瑞审出毁堤淹田的真相,乃是严世蕃主使,杨金水,坐视。赵贞吉希望海瑞删掉供词中牵扯皇帝、织造局的部分。海瑞却坚持根据大明律,他们必须将口供原样送到京城。
“倒严”大戏
海瑞所审的供词进了京,落到吕芳手里。吕芳大惊失色,这份状子推翻了胡宗宪早已了结的“毁堤淹田案”“民通倭寇案”。吕芳心知,嘉靖若看到了,此事必然掀起轩然大波。他自作主张找到严嵩、徐阶,三人议定瞒下状子,发回赵贞吉重审。
司礼监秉笔太监陈洪把吕芳私会阁老一事告诉了嘉靖。嘉靖最恨底下人隐瞒自己,他命严嵩闭门养病;徐阶搬到内阁住着,不许回家,两个阁老都要闭门谢客;他还把跟了自己近四十年的吕芳贬去守皇陵,命陈洪暂管司礼监。朝堂一时群龙无首,要变天了。
严嵩写信告诉胡宗宪,尽快打胜仗,但不要把倭寇赶尽杀绝。倭寇一日不灭,胡宗宪便一日不倒,则严*亦一日不倒。
不日,赵贞吉接到了两份手谕,一份出自司礼监,令他重审二囚、重拿口供,不要让二囚攀扯织造局和内务局。另一份出自张居正,张居正让赵贞吉尽快将原先那份口供盖上章,再次送京以扳倒严*。赵贞吉一番踌躇,当着郑泌昌和何茂才的面读了司礼监的手谕,告诉二囚如不翻供,必受凌迟,而若不攀扯其他人,只承认自己贪墨就按贪墨罪论处,至多落得抄家流放。
郑何二人果然翻供。然而,海瑞先让郑泌昌翻了供,又拿到了之前执行奸计的两个千户、牢头和淳安县丞等人的证词,将一干证人的证词和翻供的供词叠在一起,封了漆送上京。
嘉靖皇帝起了卦,卦象为吉这才开了海瑞的供词。思虑再三,他又把供词原样封了回去。嘉靖帝召回了吕芳、严嵩、徐阶三人,当着他们的面把封了漆的供词付诸一炬,以示自己从未看过。彼时大明内忧外患,实在经不得朝野动荡,嘉靖将郑泌昌、何茂才以贪墨罪结案。这是皇帝明确地向徐阶发出信号:不要再追查下去,将这贪腐泥淖,以一床大被掩之即可。
随后,嘉靖又嘉奖了清流,把之前羁押的高翰文放了,让其官复原职,仍回翰林院修书。徐阶无奈,只得从之。严嵩趁此机会,请以严*骨干鄢懋卿南下,厘清盐务,以盐税充盈国库。这一回合,清流严*各有胜负。
胡宗宪没听严嵩的话,毕其功于一役,彻底剿灭了浙江的倭寇。这边,鄢懋卿巡盐回来,上报嘉靖,累计收缴白银三百三十万两,其中二百三十万两缴入国库,五十万两直接送入内库供嘉靖日常用度,另备五十万两给皇帝修缮烧毁了的万寿宫。严世蕃自以为此举能使自己重得圣心,却不知这不啻举起锄头将自个儿埋了。
去年、前年朝廷所收盐税不过一百多万两,鄢懋卿一去就能多收这么多银子,说明管盐的衙门中尽是严*,只有严*去收,这税银才能收得上来。此外,锦衣卫已查得鄢懋卿另私匿了白银两百万两。倒严的帷幕在嘉靖皇帝的冷笑声中徐徐拉开一严世蕃拿走嘉靖二百万两银子,只留给他一百万两,还妄想要嘉靖心存感激,是可忍孰不可忍。
翌年正月,裕王从芸娘及高翰文处得到了沈一石留下的张三丰血书真经,裕王谎称张三丰降世,特将此祥瑞之物献给嘉靖。嘉靖大喜,修道半生,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宝物。严嵩敏锐地嗅到,这是清流反攻的信号,自己就要被弃如敝屣,遂严禁严*就此事向皇帝上贺表。同时,严*查出此经为高翰文与芸娘所有,让司礼监太监陈洪透露给皇帝,这不是张真人的真迹,而是和杨金水有旧的妓女之物,清流献经乃欺君罔上。
清流自然不会坐以待毙。高翰文与芸娘两情相悦,已然成亲。张居正命御史以娶妓为妻为由参了高翰文,罢免其官职,实则为保护高翰文,抢先一步将他与芸娘送出京城。此时清流与严*恰如与时间赛跑,谁先成事就能将对方置之死地。最后陈洪抢先一步禀告嘉靖真经有假。嘉靖却让锦衣卫原地待命,只等子时才告知他们所抓何人。
子时一过,嘉靖命锦衣卫将严*一网打尽。严嵩老了,他忘了,承认真经有假等于让嘉靖在天下人前失了颜面。就这样,叱咤朝堂二十载的严*,倒了。
海瑞上疏
严*虽倒,可大明日益衰弱之势却未减。抄家严*所得赃银约合千万两白银,可严*留下的烂摊子却远不止区区千万两。北有蒙古突袭,东南倭寇虽稍平,又转而侵略福建广东等地;各地欠俸日久,各级官员怨声载道;江西发了水灾,需要赈济;去年赋税苛杂,部分地区的百姓一年交了三年的税。这一桩桩一件件,每样都需银子填进去,不然国家就要大乱。
徐阶等清流好不容易才从救命银子里抠出两百万两给嘉靖修宫殿、道观。嘉靖却仍大为不满,因为这些钱光修万寿宫都不够。长年服用丹药的嘉靖此时已是沉疴难愈,性情越发古怪,连对唯一的儿子裕王都看不顺眼起来,竟命陈洪把尽心服侍自己孙子的太监冯保赶去道观苦修。清流无法,只能又让各部从牙缝里挤出银子供皇帝花销。最终,工部独得四百万两银子用于修葺万寿宫。
海瑞自三审浙江案后,被徐阶任命做了户部的六品小吏。他唯一的女儿在发水灾的时候淹死了,妻子不堪刺激,失去了腹中的胎儿,至今仍病着,寡母的身体也越发差了。海瑞此次进京连房子都租不起,亏得王用汲相帮才不致流落街头。
又到一年年关,户部给各级官员的禄米少之又少,官员们不但将气撒在了分发俸禄的海瑞等人身上,还集结起来至宫门前闹事。百官们联名上疏,责问内阁、九卿不作为,致使大明江山岌岌可危。徐阶等人无法,只得在宫门口对百官下跪。司礼监掌印太监陈洪,却命锦衣卫对百官大加鞭笞。嘉靖目睹这一一切,对身边的另个太监*锦说,他用陈洪就用在这个“狠”字上,嘉靖早就清楚百官名为声讨九卿,实则埋怨皇帝大修宫殿。此时严嵩、严世蕃已去,就只有陈洪能替他“遮风挡雨”了。
万寿宫终于建成。百官竟无人愿上贺表。嘉靖震怒,凛然表示百姓一日不宁,他就一日不移宫。非是嘉靖不想移宫,而是他要等文武百官都上了贺表再移。刚受了鞭笞就被逼上贺表,百官之心俱灰矣。
去大兴赈灾的海瑞见到天子脚下,饿殍遍地,回来之后大病一场。他早已下定了决心,不与百官一同上疏。因对事不对人,实为治标不治本之举,大明朝糜烂至此,从根上坏在嘉靖,再深究一步,实则坏在“以天下事一人”的制度上。为君者若不能幡然醒悟,则无论是严*当道,还是清流遍布,国之现状都不会有所改善。
百官们最终都上了贺表,唯海瑞没上。已入内阁的赵贞吉亲自去海瑞家里取了贺表。谁也想不到,海瑞所呈的,并非贺表,乃是被后世称为“天下第一疏”的直斥君非的谏疏!海瑞在疏中直言“天下人不值陛下久矣”。嘉靖看过后,气得尖叫,立时就命陈洪速将海瑞抓了,免得他逃跑。司礼监秉笔*锦却说海瑞绝不会跑,锦衣卫早就上报海瑞日前送走了家人,又买了一具棺材。当时锦衣卫只以为海瑞病重,是为自己准备后事之用,联系今日上疏一事,方知此疏乃是死谏。
嘉靖已然气疯,他要陈洪查出海瑞的同*。*锦被下了狱,六部九卿的官员都被逼着写辩状,以自证清白。而海瑞果然备好了白木棺材,好整以暇地等着锦衣卫来抓自己。
海瑞这一疏,无异于在大明朝的朝堂上扔了一颗原子弹,朝野震惊。嘉靖心中虽恨,嘴上却说,海瑞自诩比干,他却不是商纣。嘉靖在锦衣卫的调查材料中看到海瑞身为六品京官,过年却要靠母亲妻子织布,换得十五贯钱才能勉强过个年,也不由为之动容。清流百官都暗暗希冀皇帝能赦免海瑞死罪。
最终,嘉靖将海瑞判了秋后问斩。行刑前,徐阶等人获悉海瑞之妻难产而亡,并将此消息与蒙古签订停战协议的吉报一起送到嘉靖面前,希望能影响皇帝的决定。嘉靖此时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他留下了三道遗诏给裕王:第一,将部分宗室田地分给百姓;第二,赦免海瑞,留此人给儿子惩治贪官污吏之用;策三,任命徐阶、高拱、张居正三人为辅佐新君的大臣。
明嘉靖四十五年冬,嘉靖帝御驾宾天,海瑞闻讯大恸,晕倒在地。
嘉靖之子裕王承继大统,乃重用海瑞。
原著:世间万物都只有一个理,个人站的位置不同,看法不同而已。